2013年12月初一是什么星座
距离2月12日大年初一上映还有2天时,电影《唐人街探案3》(以下简称《唐探3》)预售票房突破6亿元(数据来源:灯塔专业版)。而在几天前这一预售成绩突破3.7亿元时,这部从2022年春节档延宕至20222春节档的电影,就已经创造了国产电影预售总票房的新纪录。
《唐人街探案3》预售票房突破6亿元海报
《唐探3》从2019年10月开始预热,在2022年1月22日戛然而止——次日凌晨,武汉封城,疫情之下《唐探3》同彼时多部春节档贺岁片齐齐撤档——在疫情发展峰回路转的2022年,只有《唐探3》坚持了自己春节档的院线定位,整整比原定上映日期晚了一年。
作为国内目前最成功的原创喜剧悬疑IP,唐探系列从2015年贺岁档开启后一路高歌。2018年春节档上映的《唐探2》,票房一举突破30亿人民币。在那之后,2022年初,唐探系列的网剧推出,年尾唐探IP与B站正式达成合作,首次尝试真人电影IP改编国创动画。从电影产业化层面寓目,可以说这一国产原创IP已然有了所谓“唐探宇宙”的气象和格局。而随着这一切的建立与廓清,唐探系列的编剧、导演陈思诚也再度成为业界炙手可热的人物。
观众开始关注到陈思诚,大多源于十余年前那部叫做《士兵突击》的电视剧。剧中末尾,袁朗对成才说:“你的路还很长,比许三多要长得多,同时,你的迷茫也要比他多得多。”成才的饰演者便是陈思诚。自那之后,在媒体的镜像中,汲汲于登顶成功人生的成才的影子便一直伴随着他。喜欢他的人会觉得他很真实且坦率,不喜欢他的人则会觉得他无意间带出的恣意和随性是一种无形的冒犯。
2022年初,《唐探3》原定上映日期之前,陈思诚在北京接受了澎湃新闻记者的专访。正式对话前,我们闲聊到了司汤达的名著《红与黑》——实际上,20年前当他还在中戏读书时,就曾主演过一部名不见经传的电视剧《红与黑2000》,那是一个将于连式的人物放在当代中国的演绎。陈思诚说自己高中时便读过这部小说,他的回答似乎是在说书中人,也似乎在讲现实人生,“真正有光彩的艺术人物都是多面的,我愿意去尝试饰演那样的人物,不论是于连还是唐璜。这样的人物无论是作为文学人物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还是在我们生活中有类似于连这样的人,我觉得都无可厚非。”
“我死了,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丝毫感触不到肉体的质感,没有呼吸,却可以思想,像一条深海里的鱼,不停游动,却毫无方向。”二十年前,学生时代的陈思诚写下这段话,作为他的第一个原创剧本《仰视天堂》的开场白。同现今让他成功的唐探系列类似,《仰视天堂》也是一个悬疑故事:一位成功人士死后,魂灵不停地拷问到底是谁害死了自己。在重新梳理过往同母亲、恋人、朋友甚至对手、敌人间的交往时,他渐渐发现,原来自己和这些人的关系根本不像他原本以为的那样……
黑色而尖锐,深刻且悲凉,这似乎也是嬉笑怒骂混搭风的唐探系列电影底层的一抹色彩。得益于博客时代的抓铁有痕,我们还可以找到十年前,2010年年初陈思诚的一篇博客,标题正是《仰视天堂》:那部2003年“我”为班里写的毕业大戏,后因校方干预无疾而终……紧接着的文字则展现了他的释然,“艺术创作上不存在孤注一掷,任何心血都不会付之东流。如同我的‘奇迹’,那些影响都深植于我的骨格血脉与我融会贯通于一处,所以我不绝望,艺术,不存在流产。”
陈思诚与《唐人街探案3》主演刘昊然(左)
澎湃新闻:听说在创作剧本前,你为两位主角秦风和唐仁各自写了八万到十万字的小传,能否介绍下?特别的,秦风之所以去当私家侦探,是因为同中国刑警学院失之交臂,那所警校就在你的家乡。
陈思诚:对,沈阳。人物小传就是以一种类似编年体的形式写的简历,两人何时出生,人生中有哪些重大节点,包括他们的星座血型。我是戏剧学院毕业的,在我们的教育体系里非常重要的一个习得就是规定情境。你把规定情境建立地真实可靠,人物才能立起来。唐仁为什么变成唐仁,秦风为什么变成秦风?唐仁为什么会在泰国生活,他为什么学了南派莫家拳,诸如此类。我们给他们的前史做大量的铺垫,尤其是我想给做的是一个系列电影。演员要吃透人物,他们在阅读剧本前或者说同时就在看人物小传。我记得《唐探1》开拍前,王宝强还有些顾虑,因为那是他第一次用非河北邢台话演戏。当时我们找了一个广东籍演员,把唐仁所有的台词用广普读下来,然后宝强跟着录音一句一句学。
澎湃新闻:之所以提中国刑警学院,它可以被视为剧本在人物创作上一个很“实”的锚点。但唐探系列整体风格非常天马行空,你杂糅了喜剧动作、悬疑推理等多种类型,有点像是东北名菜“乱炖”,怎么做到越炖越“高大上”?
陈思诚:每一个时代的创作者身上都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属性,背负着时代给予的东西,我们都不可能是空谷幽兰凭空长出来的。回溯我自己成长的时代,是被各种各样的资讯和类型的作品在影响着。在我青少年时代,如饥似渴想去获取知识和经验的时候,感官是完全被打开的,我看了大量的录影带,不管是最早的港片,之后的好莱坞电影、包括日本和法国的电影。从大制作看到B级片,从cult电影到各种实验性的艺术片,我什么都去猎取,涉猎非常之广泛,而且那时我们的渠道也很多,这就滋养出了现而今中国阅片量最大的这批导演。至于说我的思维体系是怎么形成的,我想那是无数个偶然推成我现在这个必然的状态,我其实没办法冷静地或者完全客观地去分析自己,这对我很难。
澎湃新闻:作为编剧,在创作唐探人物的时候,你会大体遵循一种什么样的原则或者说概念?
陈思诚:我在创作人物的时候多少会有一点宿命感,比如有些人物是带有原罪的,你可以试图从早年的教育,童年的不幸中,把他之后的种种行为逻辑做归因,但其实有些人天生就是嗜血的。我比较相信一点是世界像个舞台,生旦净末丑,每一个人的社会角色都带有上天注定的一面。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澎湃新闻:在《唐人街探案3》中,观众会看到主创做出哪些改变?
陈思诚:《唐探3》在混搭上,信息量会更大。我一直在说一部文艺作品的检阅其实是双向的,看似是市场在检阅作品,比如《唐探3》会拿到多少票房,能拿到多少评分,但对于我们创作者来讲,我们每一次也都在用自己的作品检阅这个市场,检阅它的变化,检阅它的反馈。在我,每一次都会根据自己对现在整个市场和环境的感受与判断,调控调配作品的内容。导演拍戏就跟厨子做菜一样,做了一道菜,看看在食客那里受欢迎程度。当他们的口味变了,我也要会做一些改变,换些新的花样。
唐探系列第一部是讲人的原罪,第二部是神性、兽性、人性的“三性问题”。《唐探3》我想说它的故事比较落地,核心主题是祈愿和平。近两年,你会看到全球地区摩擦日益加剧,这很令人忧虑。作为电影人不可能不去关注到这些时代的重大命题并作出回应。另外,东京要承办2022年奥运会的消息好几年前就确定了,这样一个人类的体育盛会,往往也是促进文化交流与和解的契机。综合这些因素,我把《唐探3》的故事放在东京展开。
“异域背景所带来的‘飞扬感’对于创作弥足珍贵”
澎湃新闻:从执导第一部电影(《北京爱情故事》2014)开始,你的电影基本都是自编自导。有消息说你到要从唐探系列抽身不再担纲执导,未来这一系列不管是电影还是网剧,你是否还会主理或者说介入到编剧工作中去?
陈思诚:当然,我一定会介入到编剧工作当中的。“剧本剧本,一剧之本”,我非常看重剧本,没有好本子别的都是扯淡。之于“唐探”系列,我未来会以编剧和监制的身份,继续参与其中,也不排除继续执导《唐探4》的可能。再比如说现在(2022年初)唐探网剧播了前8集,林默的侦探形象得到了大家很普遍的认可。可能我们会在不久的将来拍一部以林默为主角的电影,但风格可能跟《唐探1、2、3》略有不同,会更类型化一点。包括《误杀》的成功也让我觉得,中国观众还是很渴望纯类型片的。未来的唐探体系,我希望不同侦探的电影都带有不同的类型气质,宏观上它们是统一的,但在呈现细节上又都有些不同,在一个大的体系统摄下拍出不同类型的电影和网剧。
澎湃新闻:既然叫“唐探”,故事设定便都应该是异域背景,你怎么看这层背景设定?
陈思诚:我觉得异域背景设定的出发点,不是一种投机取巧。正是在异域背景所带来的文化差异,让我们在可以在现实主义的表达基础上稍稍带上一点“飞扬感”。这点其实非常重要,如果你就是写身边的人,写周围的生活,如果太飘或者有所夸张,往往观众就会觉得不真实,不入戏。而一旦把故事背景设定在异域,大家会有种看西洋景的感觉。这一点点飞扬感,对于创作是非常非常宝贵的。
澎湃新闻:说到唐探系列,你刚才的用词是“体系”,但在不少影迷口中,他们称之为“唐探宇宙”。你怎么看?
陈思诚:我觉得我们现在刚刚起步,还不足以用“宇宙”来涵盖,那有点自诩的味道。唐探系列还要经过更多时间的打磨和内容上的丰富,但至少作为创作者,我们有敢于尝试的勇气,未来无论不论它能走到哪一步,都会为中国的电影产业积累更多成功的经验,或者说是失败的教训。我觉得这都是好事,终归要有人去做。只是希望观众对我们更包容,对国产本土的内容更支持,因为确实不容易。而中国电影产业化至今也没有多少年,不到20年。
在网剧创作上我们会继续,包括不同侦探类型的电影,同时也在开发它的漫画电影。我特别希望未来能有更加跨产业的合作,比如说唐探的网游。唐探的衍生品已经在做了,未来不排除跟一些大的游乐园合作“唐探密室”,一种互动式推理游戏的密室。我觉得还是有很多领域是可以去做的,而且一定要把这个领域跨出去,一定得为我们行业建立更多的可持续性的盈利模式,不是再靠特别单一传统的模式。
“真正牛的电影往往是带有作者性的商业片”
澎湃新闻:很多观众认识你是从十多年前的《士兵突击》开始的,那部戏捧红了非常多的演员,但目前只有你转型成为商业上非常成功的导演。你觉得自己能够成功转型的充分必要条件是什么?
陈思诚:我一直认为创作就是应该完全靠欲望驱使的,你是否有非常想讲述故事的欲望,在我就是想去讲故事。而且我认为不存在所谓一切故事早在莎士比亚那里已经被讲完了,我觉得还有很多题材、类型上的蓝海还没有被人涉足。未来观众也会看到我从唐探中抽身出来,会拍出别的类型的电影。
澎湃新闻:听说中戏毕业前,你写了一出悬疑题材的戏想排。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个人创作的第一个剧本就是悬疑题材的?
陈思诚:没错,那部戏的名字是《仰视天堂》,学校后来喊停了,换成一出大戏《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查明哲导演后来排的《青春禁忌游戏》,是《亲爱的叶莲娜·谢尔盖耶夫娜》的另一个名字。我当时没有参加,出去演戏去了。
澎湃新闻:你对悬疑、侦探题材的文艺作品感兴趣,大概起自何时?
陈思诚:我一直都对这种类型的作品很感兴趣。小时候看阿瑟·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从他最早的《血字研究》《四签名》一路读下去。上大学以后看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舞台剧《捕鼠器》,包括根据她小说改编的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东方快车谋杀案》《阳光下的罪恶》。我觉得这两位大师的作品相对而言都比较偏本格,你会饶有兴趣地看下去,跟书里的人物一起去探案,进而获得一种智识上的快感。
澎湃新闻:在过往的导演阐述中,你对《阳光灿烂的日子》《杀人回忆》里面对时代还原的美学特质非常推崇。能不能谈谈在唐探系列中,你确立的美学风格是怎样的?
陈思诚:就像戈达尔对于张艺谋、陈凯歌那代导演的影响,我们这代导演也无法摆脱前人的影响。具体到我们这代人,受到的影响可能更加复杂多元,所以在呈现的作品上往往会是一种混搭。我也不好说自己的审美从何而来,但我清楚地知道哪些人对我有过很深的影响,比如金庸、比如莎士比亚、比如周星驰,这些人的作品在我身上的印记我会清晰地感觉到。比如在电视剧《远大前程》里,那其实是我把金庸莎士比亚跟周星驰(的风格)合在一块做的剧。
我特别不喜欢的一点是,所谓做艺术片就高级,相反做商业片就低级,而且我一向认为真正牛的电影往往是那些带有作者性的商业片。你说《肖申克的救赎》到底算什么电影?《教父》算什么电影?它们算是艺术片吗?同时,你能说它们就是纯粹的商业片?再比如,我很喜欢斯皮尔伯格的印第安纳·琼斯系列,它可能偏娱乐化了一些,但同样带有哲学命题。我很欣慰的一点是自己喜欢那些的电影,和影迷投票选出的所谓影史上的佳片,基本都是一致的。
澎湃新闻:唐探系列之外,你在电影创作上还有哪些打算?
陈思诚:我觉得就是随心所至。我其实拿电影当游戏,甚至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游戏,只不过你一定要很热忱、很投入地玩。所以你没必要去逢迎什么,一切随性而发,什么能让我快乐,我就拍什么。也许有一天我突然想拍个文艺片,也未可知。但至少今年(2022)和明年(20222)的拍摄计划我已经确定了,还是院线大电影,不是文艺片,也同唐探的类型完全不一样。
《外太空的莫扎特》概念海报,陈思诚在2022年底时表示,他会编剧并执导“外太空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