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嫁给白嘉轩那样的男人吗?
我会!
白嘉轩虽然思想保守(每个人都会被当下的时代价值观所约束,这个无可厚非)但他绝对是一个正直的人,作为族长,他的家庭观、家族观、封建理念非常重。比如不允许田小娥进祠堂、对儿子白孝文施鞭刑、给女儿白灵逼婚(觉得女孩子就该早早嫁人的好)。他跟鹿子霖不一样,他不记仇。黑娃把他腰打折了,他后来还三番五次去给黑娃求情。黑娃回乡祭祖的时候,鹿三不想见黑娃,白嘉轩也去说服:他学坏的时候你不待见就算了,现在他学好了,你怎么也不待见呢。无论给黑娃求情还是给鹿子霖求情,白嘉轩都说过:就算他之前不是个好人,万一经历了这次学好了呢,那这世上就多了个好人,少了个坏人了。他经常教育子女一些为人处世的经验,笔记里记录了几条,稍微解说下——(1)白嘉轩告诫说:“从今日起,再不要说人家到哪儿念书干什么事的话了。各家有各家的活法。咱家有咱家的活法儿。咱只管按咱的活法儿做咱要做的事,不要看也不要说这家怎个样那家咋个样的话。”——不要说别人的闲话,过好自己就好。(2)(腰被黑娃打断后)白嘉轩不能翻身转腰,死死地仰躺在炕上接待前来看望他的亲戚友好和乡邻族人,他没有愤恨没有伤感甚至连剧烈的痛楚也不呻唤出来,平静淡漠地接受热切意诚的问候和安慰。——白嘉轩好几次发生变故都是这样,不愤恨不感伤不痛楚不呻吟,就是默默地承受。事情已经发生,再抱怨也没用。(3)白嘉轩摆摆头就打断她俩的话:“你们还不知道我一辈子最怯着啥?我不怯歪人恶人也不怯土匪贼娃子,我不怯吃苦不怯出力也不怯迟睡早起,我最怯最怕的事……就是死僵僵躺在炕上,让人侍候熬汤煎药端吃端喝倒屎倒尿。”(3-2)白嘉轩心情很舒活地对儿子们说:“人是个贱虫。人一天到晚坐着浑身不自在,吃饭不香,睡觉不实,总觉得慌惶兮兮。人一干活,吃饭香了,睡觉也踏实了,觉得皇帝都不怯了。”——白嘉轩是个非常实诚的庄稼人,对比鹿子霖一天到晚在外面浪荡,挂着个乡约的名号各处找老相好玩,认干儿子,白嘉轩正直太多了。(4)白嘉轩镇定地说:“我一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凡是怕人知道的事就不该做……你俩记住这个分寸!”白嘉轩说到这儿瞅着两个儿子。——这是我对白嘉轩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被我写在豆瓣个人主页描述里了。我也努力做这样的人。凡事怕人知道的,就不该去做。要顶天立地,要堂堂正正。(5)白嘉轩等到儿子念完接着说:“我是族长,我只能按族规和乡约行事。族规和乡约哪一条哪一款说了要给婊子塑像修庙?世上只有敬神的道理,哪有敬鬼的道理?对神要敬,对鬼只有打。瘟疫死人死得人心惶惶,大家乱烧香乱磕头我能想开,可你们跪到祠堂又跪到我的门口,逼我给婊子抬灵修庙,这是逼我钻婊子的胯裆!你们还说在我修起庙来给我挂金匾,那不是金匾,是把那婊子的骑马布挂到我的门楼上!我今日把话当众说清,我不光不给她修庙,还要给她造塔,把她烧成灰压到塔底下,叫她永世不得见天日。谁要修庙,谁尽管去修庙,我明日就动手造塔。”——田小娥闹鬼闹灾时,大家都怕得不行,要给田小娥修庙。白嘉轩偏偏不要修庙,要造塔,要镇压。作为族长,他不能接受大家给一个婊子(婊子是白嘉轩作为那个年代的人的看法。虽然同样信神鬼,但比起来,白嘉轩有骨气多了。(6)死去的人不管因为怎样的灾祸死去,其实都如同跌入坑洼颠断了的车轴;活着的人不能总是惋惜那根断轴的好处,因为再好也没用了,必须换上新的车轴,让牛车爬上坑洼继续上路。他拄着拐杖,佝偻着腰,从村巷走过去,听见从某个屋院传出女人哭儿子,或哭丈夫的悲戚的声音,不仅不同情她们,反而在心里骂她们混帐!因为无论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丈夫,在任何人来说都不能保证绝对的完美,不可能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因为再好的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和丈夫,一旦遭到死劫就不会重新聚合了,即使你不吃不喝想死想活哭断肝肠也不顶啥喀!一根断折的车轴!再好再结实的车轴总有磨细和颠断的时候,所以死人并不应该表现特别的悲哀。白嘉轩对仙草的死亡也深感悲哀,以至很长一段日子里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缺的肯定不单是她每晚小心地顺着他的脚腿伸溜下来的温热的肉体,也有她在屋院里走路的那种沙沙沙的声音,散发到庭院炕头灶台上的一种气息,或者是有别于影像声音气息的另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所有这些也都确凿不存在了。他的超人,在于他能得出仙草也是一根断裂的车轴这样非凡的结论。——瘟疫时期,家家户户都死了很多人,白嘉轩的妻子仙草也死了。看到这段非常感慨。因为亲人死亡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很难看开的。至少我当年很久都没办法看开。白嘉轩的看法真的很有道理。最难得的是,他能得出仙草也是一根断裂的车轴这样非凡的结论。我们总能轻易地说服别人,但白嘉轩可以说服自己。(7)白嘉轩闲时研究过白鹿村同辈和晚辈的所有家庭,结论是所有男人成不成景戏的关键在女人。有精明强干的男人遇着个不会理财持家的女人,一辈子都过着烂光景;有仁义道德的男人偏配着个粘浆子女人,一辈子在人前头都撑不起筒子;更不要说像黑娃拾烂菜帮子一样拾掇下的那种货色了,黑娃要是有个规矩女人肯定不会落到土匪的境地。他给孝义订亲时偏重考虑的是儿子的脾性,得选择一个既有教养,而且要稍微活泛一点的女子,意在弥补孝义倔拗的天性。从媒人介绍的五六个对象中反复对比鉴别,白嘉轩瞒着媒人托亲借友打听探询,最终定下西康村一个女子。在这个女子用小推车推着她妈到冷先生的中医堂就诊时,白嘉轩在内室亲眼观察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之后,才拍了板,把粮食灌齐,把棉花捆扎成捆交给了媒人。——白嘉轩非常持家,包括给儿子挑媳妇。(虽然包办婚姻不对,但要考虑那个年代背景)(8)孝义说:“这是三伯。”新媳妇甜甜地叫声“三伯”又叩下头去。白嘉轩又一次向家人尤其这对新人郑重提醒一句:“你三伯是咱家一口人。”——鹿三是非常憨厚老实的,白嘉轩待鹿三非常仁义,虽然是长工,但就像对兄弟一样,到年末的时候都先给鹿三付工资(粮食),让鹿三忙完先回家。家里新进门的媳妇都会关照一声,鹿三不是一般的长工,是一家人。尤其在鹿三被田小娥附身(魔幻现实主义)整个人都没精神之后,白嘉轩对鹿三更是照顾。甚至仙草死了、白嘉轩妈妈死了,孩子们都出去了,就他们两个老兄弟相依为命,一块吃饭。(9)这一晚,他对守候在白赵氏炕前的两个儿子说:“你俩还没经过多少世事。世事你不经它,你就摸不准它。世事就是俩字:福祸。俩字半边一样,半边不一样,就是说,俩字相互牵连着。就好比罗面的箩柜,咣当摇过去是福,咣当摇过来就是祸。所以说你们得明白,凡遇好事的时光甭张狂,张狂过头了后边就有祸事;凡遇到祸事的时光也甭乱套,忍着受着,哪怕咬着牙也得忍着受着,忍过了受过了好事跟着就来了。你们日后经的世事多了就明白了。”白孝武点头领会:“古书上‘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就说的这道理。”白嘉轩说:“咱没多少文墨,没有古人说得圆润,理儿一样。”(9-2)白嘉轩脑子很清醒,对孝义和鹿三的儿子兔娃说:“免征是好事也是瞎事,懂吗不懂?甭在人前张狂!这世道能保住自己一条命就成了。”——记着,甭在人前张狂!(10)(村里疯传鹿子霖跟儿媳妇扒灰的事)白嘉轩不仅不说,连听这类话也不听,遇见有人说这类话,他就掉头拄着拐杖走开了。平心而论,他倾向于说鹿子霖有那种事的看法。他早都认定鹿子霖在男女之事上,实际就是畜生。但他不能说。世上有许多事,尽管看得清清楚楚,却不能说出口来。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必须说出来;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能把握住什么事必须说,什么事不能说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这件丑闻之所以不能说,关键是背后有个冷先生。骂鹿子霖一句,等于骂冷先生半句;吐鹿子霖一口唾沫有一半就落到冷先生脸上。——有的事看见了认准了,必须说出来;有的事至死也不能说。能把握住什么事必须说,什么事不能说的人,才是真正的男人。祸从口出,别随便说话。(11)孝武又把在村巷里听到的种种议论转述给父亲,白嘉轩听了既不惊奇也不置可否。他双手拄着拐杖站在庭院里,仰起头瞅着屋脊背后雄巍的南山群峰,那架势很像一位哲人,感慨说:“人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在地上,也是抹不掉的。鹿子霖这回怕是把路走到头了。”——他去给鹿子霖求情。别人知道不知道,无所谓。自己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行。(12)他早已弄清了儿子孝文堕落的原因。他一半憎恨鹿子霖的卑劣,又一半谴责自己的失误。现在他无疑等到了笑傲鹿子霖身败名裂的最好时机。他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当即做出搭救鹿子霖的举措,就是要在白鹿村乃至整个原上树立一种精神。他几乎立即可以想见鹿子霖在狱中得悉他搭救自己时该会是怎样一种心态,难道鹿子霖还会继续得意于自己在孝文身上的杰作吗?对心术不正的人难道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心理征服办法吗?让所有人都看看,真正的人是怎样为人处世,怎样待人律己的。——白嘉轩跟鹿子霖不同,鹿子霖有仇必报,白嘉轩以德报怨,让大家看看,白家是如何为人处世、待人律己的。他不仅仅是自己,更是白家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