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词人黄庭坚比起前辈及同代词人,在词的创作上有哪些新特点?

黄庭坚作为北宋后期具有多方面艺术才能和创新精神的著名文学艺术家,在他的创作生涯中,是反对“随人后”而主张“自成一家”,走着一条创变的道路。他的词虽然不及他的书法和诗歌的成就大、影响深,但同样具有新的特点。

从黄庭坚现存的190余首词来看,在数量上少于苏轼(320首左右),与柳永(190余首)周邦彦(200首左右)相近,而超过北宋其他词人。在创作风貌上,他既不同于柳永、秦观、周邦彦,又有别于苏轼,具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综观黄庭坚的词,在题材及内容上,比起苏东坡来,虽无新的突破,在艺术上,也不及东坡成就之高,即与秦观、周邦彦、柳永相比,也不如他们对婉约词风的发展所作的贡献大,但他的词又确有不少异于其前辈与同时词人的新的特点。

这些特点,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3个方面:

01 创作了较多的通俗词

黄庭坚是继柳永之后写作通俗词最多的作家。词从民间到了文人手中,就逐渐失去了民间词的最显著的特点——通俗与直率,而代之以典雅、婉丽。

正因为这样,柳永虽然“变旧声作新声”,为词的发展作出了比其同时代词人更大的贡献,但仍然遭到了同时及其后许多词人的批评与鄙弃,讥之为“词语尘下”。

早在欧阳炯《花间集·序》中,所谓“庶使西园英哲,用资羽盖之欢;南国婵娟,休唱《莲舟》之引”,即已露出了以“雅俗”作为评词标准的端倪,到了北宋中期,这一标准就居于词坛的统治地位了。对于黄庭坚的通俗词,大多数人均以雅俗作为判定词作高下的重要标准而加以否定。

不论是贬抑者还是辩解者,都一致指出黄庭坚的通俗词是受了柳永的影响。其实,这只是一个方面。最为重要和直接的一个方面,是在他“以俗为雅”和求新务奇的观点指导下,有意识地学习民歌和民间语言的结果。

黄庭坚是很注意民歌和民间俗语的。他的《山谷词》中有一首《促拍满路花》,他在《序》中写道:

“一十年前,有醉道士歌于广陵市中,群小儿随歌,得之,乃知其为《促拍满路花》。”

并称赞这首“俗子口传”的词,是“加酿鄙语”。当然,黄庭坚首先看中的是这首词的出世思想,但确也反映了他对“俗子口传”的作品的兴趣。

这一词调虽早已见于柳永的《乐章集》,但字数和句逗均与黄庭坚此词不同,再从黄庭坚的《序》可知,此词流行于市井间,小儿皆能随而歌之,并非从柳词而来,与柳词当为同调异体。

而且岳珂《程史》有这样一段记载:

“绍圣二年四月甲申,山谷(按:黄庭坚,号山谷道人)以史事谪黔南。道间作《竹枝词》二篇,题歌罗驿,曰:‘撑崖拄谷蝮蛇愁,入箐攀天猿掉头。鬼门关外莫言远,五十三驿是皇州。浮云一百八盘萦,落日四十九渡明。鬼门关外莫言远,四海一家皆弟兄。’又自书其后曰:‘古乐府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但以抑怨之音和为数叠,惜其声不传。余自荆州上峡入黔中,备尝山川险阻,因作二叠。传与巴娘,令以《竹枝》歌之。’”

从这段中,就可看到黄庭坚对民歌的关注。而且,黄庭坚在戎州(治所在今四川宜宾)作的《念奴娇》(断虹霁雨)以“笛”(属入声“锡”部)同“玉”、“渌”(属入声“沃”部)、“木”、“竹”(属入声“屋”部。“屋”、“沃”二部韵可通用)叶韵云:

“予在蜀见其稿。今俗本改‘笛’为‘曲’以协韵(“曲”属“沃”部,故叶),非也,然亦疑‘笛’字太不入韵。及居蜀久,习其语音,乃知泸(今四川泸州)、戎间谓‘笛’为‘曲’,故鲁直得借用也。”

除了用方音叶韵而外,黄庭坚还大量以方言、俗语入词,如“啰”、 “忔憎”等。

民间歌谣谚语中,多有用叠字、叠句、拆字、截句、谜语和歇后语等修辞造句的方式,以增强作品的感情色彩和谐趣。黄庭坚也不时把这些修辞造句的方式运用于词的创作中。

如《更漏子》(体妖娆)中连用“休休休,莫莫莫”,“了了了,玄玄玄”等叠字;《千秋岁》(世间好事)中“奴奴睡,奴奴睡也奴奴睡”,《江城子》(新来曾被)中“看不足,惜不足”,“千不足,万不足”等叠句。《两同心》(一笑千金)中,“你共人女边著子,争知我门里挑心”两句,隐藏着“好”、“闷”二字,近乎谜语。

再如,《西江月》开头两句“断送一生唯有,破除万事无过”,是截取韩愈《遣兴》“断送一生唯有酒”和《赠郑兵曹》“破除万事无过酒”两句而成,既将“酒”字隐去,以切词题“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又成切对,并以“过”叶韵,也算得奇巧了。

由于黄庭坚多方面地从民间歌谣和方言俗语中汲取语词、修辞手段和表现技巧,因而使他成为继柳永之后,又一个大量写作通俗词而能自成一格的词人。

如前面提到的两首《竹枝词》就是作者抒写谪贬途中襟抱、内容健康而又极富于民歌风味的作品。像这样的内容和风格的作品,在柳永的《乐章集》中是找不到的。

即使是同样描写男欢女爱的作品,两人的风格也大不一样。《归田乐引》可以作为黄庭坚相思恋情词的代表:

“暮雨濛阶砌。漏渐移、转添寂寞,点点心如碎。怨你又恋你。恨你惜你。毕竟教人怎生是。前欢算未已。奈向如今愁无计。为伊聪俊,销得人憔悴。这里诮睡里。梦里心里。一向无言但垂泪。”

词以直抒胸臆的手法,用通俗、直率的语言,表现了词中主人公复杂、矛盾的感情和心理状态,作风质朴而具有较浓厚的民间词的风味。只要把这首词与柳永的《定风波》(自春来惨绿愁红)相比,就不难看出两人的不同风格。

柳词以细致描绘词中女主人公的情态取胜,笔调细腻,风格柔婉。黄词主要以揭示词中女主人公的内心见长,笔调质直、深切,风格比较明快。

虽然黄庭坚的通俗词以其通俗的语言、质朴的风貌,独立于北宋词坛,不能以一种固定不变的“典雅”作为衡量的标尺,而轻易地加以否定。

但也得承认,黄庭坚的通俗词确也有因其过分追求新奇和以俗为雅,而大量运用生僻的方言、俗语和特殊的表现手法,造成了语言生硬、句意难明和拙涩、凑逗等弊病。

比如像《少年心》后段词云:

“便与拆破。待来时、鬲上与厮噷则个。温存著、且教推磨。”

这几句,字字令人难以捉摸。

黄庭坚词多用俳语,杂以俗谚,多可笑之句。如《鼓笛令》词云:

“人道他家有婆婆。与一口、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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